青山紅顏——石門坊紀(jì)游
◎王慶德
是的，大智是要若愚的,，大美也就往往深藏了,。
秋來了，一場綿綿細(xì)雨送走仲秋的皓月,，秋風(fēng)就覓到了石門坊,。石門坊在多山的臨朐，西去縣城十余里,。十余里的路,，是短短的，卻也是峰回路轉(zhuǎn)的,。繞過了一個(gè)山頭,，又是一座山峰,。走累了，站一站,。遠(yuǎn)遠(yuǎn)的是一行雁,，宛如一根游絲懸浮而來，掛在瓦藍(lán)瓦藍(lán)的天空里,，浮在一脈長長的山脊上,。山腳的石堰邊，是幾叢野菊,，淡淡的黃,，花朵小小的，靜靜的,，如懂事的孩子靜默在家的角落,。柿子樹散布在山坡上，黃黃的葉子飄落著,，枝上掛了千萬盞橘紅的小燈籠,，透明瑩潤，悠悠地晃著自己的純真,，惹人愛憐,。
走走，停停,，看看,，一程又一程，正疑惑自己走錯(cuò)了路,，一縷秋風(fēng)吹來,，兀然把兩座山峰推開，一在東南,，一去西北,，對峙著，如門,。美輪美奐的石門里,，就藏了那純潔而鮮艷的紅葉。昂首望去,，這石門里還藏了山與谷,。紅葉就憑借了這山谷的氣勢，瀉了出來,。
不是秋風(fēng)推開了山門,，而是紅葉破門而出了,。
紅葉染紅了樹,，染紅了山石,，漫山遍谷，連那空氣里也都洇了幾分的紅,。深紅,、絳紅、血紅,，交錯(cuò)疊織,，在淡煙薄霧的籠罩下，繚繞,、蒼茫,、厚重地凝結(jié)在了一起，如紫紅色的鵝絨大幕從天而降,，忽悠忽悠地鋪在了山坡上,，又如漫山的紅流繞石轉(zhuǎn)崮，緩緩地移動著,。
進(jìn)得石門,，踏上青石鋪就的路，人就掩進(jìn)紅葉里,。山路既陡且險(xiǎn),，斗折蛇行，揪著草,，拽著樹,，攀著石，好不容易才立在北崗上,。
近處的黃櫨樹,，是黑色的干，絳色的枝,，枝頭上團(tuán)團(tuán)的葉子,，輕輕地?fù)u著，閃著紅紅的光與焰,。站累了,，揀個(gè)地方坐下來靜觀，一回頭,，又感到那邊的幾叢更好,，要去，又有點(diǎn)不舍,，徘徊著,。就見一對老夫妻，相扶相持地爬上山來,，在佛塔前的青石臺上坐定,，一身洗了多少遍的衣服,，凈得就像藍(lán)天，頭上的銀發(fā),，就是藍(lán)天上的白云,。微駝的背，承載了多少坎坷,；深深的皺紋,，又刻著多少艱辛啊,！老兩口對視著,、瀏覽著，臉上掛著欣慰的笑,，是那么平靜和淡然,。
自佛塔北上，四百多級石階垂在那里,，就像是一條天梯,。攀著光滑的扶手，覽著光景,，不消半小時(shí),，就到了高高的觀景臺?；厥赘┮?，那陡峭的山路，累累的巨石,，已淹沒在紅葉里,。那紅葉有正有側(cè)，有向有背,，在夕陽里深淺,、濃淡地變幻著，和彩霞映在一起,，竟讓人分不清哪是天上哪是地下了,。繽紛的色彩里，涌出了兩座佛塔,。歲月使塔石由青黛變成了白堊,，紅葉又讓白堊籠上了淡淡的紅暈。崇寧寺的兩位長老就安息在這里,。
由觀景臺東去,，過了棧道，就是東崗,。巨石錯(cuò)落地臥在坡上,，石間側(cè)柏一株一株的綠著,，綠得就要滴翠。崗是平緩的,，崗下卻是懸崖絕壁,。從石門吹來的風(fēng),，涌起了千萬層紅色的波浪,，那浪花就飛濺到了這崗上，落在青松里,，化作了紅葉,。這一叢，那一叢,，斑斑駁駁,，挺拔的翠和純粹的紅就靜靜地伴在了這里,。一對新人,，手里擎著紅葉，款款地走來,，坐在了青松紅葉間,。紅葉擁在懷里，那幸福掛在臉上,，就有了幾分春天的溫馨和夏日的浪漫,。
緊走了幾步，就見南向的石壁上題刻著“晚照”兩個(gè)大字,，仔細(xì)看去,，是清人衣于帝手書。山泉涓涓滴滴,、淅淅瀝瀝,，匯到峭壁下那泓碧水里，這就是靈天池,。“谷靜泉愈響,，山深日易斜”，那輪夕陽褪去了耀眼的光芒,，只有紅紅的一輪,，淡淡的光透過紅葉，布在石壁上,，嶙峋的石壁就柔和得如一堵淡黃色的墻,。湛藍(lán)的天，天上的白云,；淺黃的壁,，壁上的青松,；還有那大紅的刻石，一齊倒影在碧水里,。微風(fēng)拂皺了水面,，那漣漪又把夕陽的光折射在石壁上，這石壁剎那間就暖紅霞暉,、絢麗多彩了,。
沒有茶，就辜負(fù)了這美景,，冷淡了那泉水,。紅葉下，拂石而坐,，一壺巖茶掇在了天池邊,。紫砂壺，天池水,，飲著,，品著，聊著,，俯臨澗谷,，紅里嵌翠，仰望峭壁,，翠里綴紅,。淡淡的西風(fēng)，把紅寶石般的葉兒吹得蕭蕭瑟瑟,。幾只喜鵲俏立在枝頭上,，對著紅葉，嘰嘰喳喳地叫個(gè)不停,。是紅葉給它們帶來了歡樂,，還是那鳴叫讓這葉兒舞了起來？我不知道,，只覺得這神韻使我有了幾分醉意,，似乎要融化在這紅葉里。正沉浸在這“得秋而萬寶成”的意境里,，那輪紅日漸漸落下西山,，晚霞也淡了下來。
風(fēng)停了,，鳥宿了,，炊煙無跡，夜幕垂地。
籠罩在紅葉上的霧氣消盡了,，熱烈,、浮泛飄散了，那紅葉只剩下寧靜,，石門坊歸于了沉寂,。一彎月牙兒掛在西天上，伴著一顆又一顆星星,；山上的燈火亮了,，藍(lán)的、黃的,、紅的,，一盞又一盞,。綽約的燈光里,，拂來一絲晚風(fēng)，樹枝搖曳,，淺草明滅,，枝頭上，幾片葉子沙啦沙啦地飄落下來,。不知是誰,，遠(yuǎn)遠(yuǎn)地嘆了一句：“眼下的紅葉是好，但怎奈這秋風(fēng)無情,，紅顏易凋?。?rdquo;
是啊,，紅葉是隨了秋風(fēng)漸落的,，最終只剩下那兀立的干和冷峭的枝。但那不是秋風(fēng)無情,，也不是紅葉無力,，那是息息生生，生生息息,，那是生命在流動?。〈簛砹?，又是一樹的綠,；夏來了,，又是滿山的翠,；秋來了，夕陽晚照里依然是一片純凈的紅。
生命在凋謝,，生命也在繼續(xù),。這青山是歲歲青山，紅葉也是年年紅葉的,。
?。ㄖ袊鴷覅f(xié)會會員，濰坊市作家協(xié)會,、書法家協(xié)會名譽(yù)主席王慶德寫于2003年10月15日）
濰坊日報(bào)社全媒體記者: 鞏建國/圖
濰坊日報(bào)社全媒體記者:郭超/整理（刊發(fā)時(shí)有刪減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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