猶記當(dāng)年挑水吃

◎崔炳信

　　在20世紀(jì)七八十年代的農(nóng)村,，挑水吃還是每天必見的風(fēng)景,。依稀記得村東、西各有一眼水井,，站在石頭鋪成的井臺上看直徑不足一米的井口,，黑洞洞的，深不可測,。清貧的日子,，正是默默無聞的兩眼井，為全村一千多人擔(dān)負(fù)起供水大任,。

　　早早地,，“吱吱呀呀”的歌唱喚醒了鄉(xiāng)間的黎明，人們挑著空水桶向井邊聚來,。攤開井繩,，拴好水桶，井繩在手中滑動,，聽到水桶跟井水的一聲“響吻”后,，輕巧地一抖井繩,，水滿了，再倒著手把水提上來（我們叫“拔水”）,。拔水才是力氣活,，井深七八米，但見挑水人動作輕盈連貫,，分分鐘之間,，兩桶清澈的井水已在井臺上泛水花了。用扁擔(dān)挑起水桶,，手臂甩起來,，水桶顫起來，腳步穩(wěn)健如飛,，桶里的水卻波瀾不起,。身體棒的人可以一路不歇肩，上臺階,，進(jìn)家門,，一直挑到堂屋里。等再次回到井臺,，嘿,，井邊的水桶竟蜿蜒排起了長隊(duì)，大伙聚成一堆兒,，正不慌不忙地聊著家長里短呢,。

　　小小的井臺上，發(fā)生著許多互幫互助的故事,。因?yàn)樗岸际菕煸诰K一端的鉤子上,，有時水桶會脫鉤掉進(jìn)井底。這時,，所有人都會停下來,，轉(zhuǎn)眼工夫就有人拿來了撈桶鉤子，有經(jīng)驗(yàn)的會自動上前,，幾下就能把藏在水底的桶拽上來,。每逢雪花飛舞的寒冬，北風(fēng)刺骨,，井臺上溢出的水結(jié)了厚厚的冰,，這時候會有棒小伙子搶上前包攬拔水活兒。都說各人自掃門前雪,，可是誰家有行動不便的老人,，水缸總是被街坊鄰居搶先挑滿。

　　我是十歲那年開始挑水的。先是看大哥哥挑起水來虎虎生風(fēng),，很是羨慕,，母親便找了小一號的水桶，爺爺幫我打好水,，教我如何使用扁擔(dān)。我在心里嘀咕,，多簡單的事兒啊,，可一邁步，才知道挑水也是技術(shù)活兒,。兩只水桶四下?lián)u擺,，我的步履一下子踉踉蹌蹌，水也灑了不少,，拐彎處走得急,，前面的桶撞到了墻上水灑了大半，前后失去平衡,，后面的桶也耍起賴來,，一下蹲在地上，濺了我滿身的水,，好不狼狽,。爺爺說我太小，不要再挑水了,；母親給我換上干衣服,，拍拍我的肩，說慢慢來,；我也漸漸懂了,，做任何事情，用心才能成功,。

　　正因?yàn)槊恳煌八家冻銎D辛的勞動,，所以那時大家都有節(jié)水意識。洗菜的水可以喂家畜和澆花,，洗臉?biāo)匆滤脕頉_廁所,，每到雨季，擺下盆盆罐罐接來的雨水都能派上大用場,。那時的井水偶有少許泥沙,，但沉淀之后，清澈甘甜,，炎熱的夏天,，孩子們放學(xué)走進(jìn)家門，第一件事就是走近大水缸，掀開缸蓋,，舀一瓢井水“咕嘟咕嘟”喝下去,，再吧嗒吧嗒小嘴，大自然的饋贈,，比如今的瓊漿玉液還強(qiáng)過百倍,！

　　到了80年代初，許多人家安裝了壓水井,，只要手握壓桿壓下去,，就可以出水。于是去鄰居家挑水,，輕便省力,，路程近。不過,，壓水井里的水有時會“掉下去”,，這時必須先從人家的水缸里舀來幾瓢水灌下去，才能把井水“引”上來,；寒冬臘月天,，壓水井還常常被凍住，必須先拿一壺滾燙的開水為其“暖身”,。直至后來村里建了水塔或壓力罐,，挑水吃才逐漸淡出百姓生活，成為塵封的記憶,。